奧地利政府決定強制清拆位於一個城鎮的希特拉出生故居,引起軒然大波。
希特拉故居是這個混世魔王出生的地方,住到三歲,他的父母帶他搬走。這座房子今日屬於一名私人業主鮑默女士。根據憲法,財產私有權不可被剝奪。鮑默無意向政府出售。但因為這座房子一百多年前的業主是一名歷史上極有爭議的人物,奧地利政府不希望這座文物成為新納粹分子的朝聖地。因此根據一個專家委員會建議,將這座建築物完全拆除,原址改建一座社會福利機構大廈。
文物所在地人口僅一萬七千,已有多個文化組織聯署反對拆除受保護的文物。然而問題出現矛盾:這座房的「文物價值」與希特拉相連,希特拉這個名字應該「受保護」?政府恐懼的是這座舊房子一日不拆除,就會不斷有新納粹人士來此「朝聖」和「憑弔」。今日在歐洲極右風潮掀起的時候,奧地利政府對此深為恐懼。
但是「拆樓」爭論的邏輯卻是:如果奧地利的新納粹主義分子一早就存在,拆了房子他們會沒有得「朝拜」嗎?也會因為無地「朝聖」,從此消失?房子好端端的在那裏,而且有一個老太太在居住,反而不會敲門上樓「滋擾」。一旦拆樓的消息傳出,歐洲的所謂新納粹分子反而會團結起來,注意到奧地利這個小鎮,原來是希特拉出生的地方。
中國湖南的韶山,也是毛澤東的出生地。六十年代末期,香港的左派機構如銀行、報館、工聯會組織等,都有「韶山參觀團」北上。香港的親中愛國人士總結了一九六七年五月「反英抗暴」的經驗之後,參加「韶山毛主席故居瞻仰團」,在毛澤東的故居前穿白襯衫、藍褲,胸戴毛主席像章,手持一本毛語錄,站成兩三排存照留念。然而其中一些觀察力較強的左派分子,卻發現毛澤東的故居很大,毛澤東的父親根本不是什麼「貧下中農」,而是富農甚至地主出身。在這個時代,一切都講出身,地主的子女在中國無法接受正規的教育,一切都要強調「工農兵階級成分」。但是發現了此一差異也沒有用,不准質疑,因為左派講嚴格的組織紀律,其他人出身不正是重大問題,獨是偉大領袖毛主席紅太陽可以例外。
中國人的「出身論」可謂根深蒂固。今日幾位特首的疑似候選人被香港的左派親中愛國團體追究出身。例如其中一位財政司司長曾俊華就被質疑為「出身不好」,曾任肥彭秘書,而且留學美國MIT大學,被曾蔭權拉回來加入政府。
曾蔭權拉回加入政府有什麼問題?左派分子認為大有問題,因為曾蔭權是英國的爵士,雖然做過一屆半的特首,但今日有案在身,遭到親中分子落井下石般的質疑。
至於梁振英,他的出生地是荷李活道警察宿舍。自從做了特首,荷李活警察宿舍也粉刷一新,成為「景點」。我想如果梁振英可以連任一屆,荷李活警察宿舍將會成為收費參觀的重大歷史古蹟,全港小學生在教育局局長引導和組織之下,必須強制前往參觀。香港的名人出生地,環顧全港,已經沒有一處剩下,因為人口太多,地方太小,舊的不拆,新的不來,因此令人時時有茫然的感覺。荷李活宿舍即使留保,梁振英小時候住過的那間房、與小孩一同玩遊戲的那條走廊,卻沒有特別標明(但據說梁振英自小沒有朋友,以上與小朋友一起在走廊玩之說,純屬假設),香港的文物委員會核實景點,似乎有點粗心。
董建華伯伯小時候讀過書的中華中學也已經拆平,今日在羅便臣道是一座豪宅大廈。所謂飲水思源,當納粹分子需要奧地利的一座希特拉誕生地溫故知新而憑弔,而中國的毛左愛國人士也絡繹於途去韶山年年參觀。香港人這一代沒有根,沒有歸屬感,其中一個原因,是地產霸權把我們的名人,甚至偉人的出生地全部擠掉了。今日香港剩下一些窮困地區,例如蘇屋邨,據說也是許多名人小時遊玩成長的地方,包括喜劇演員許冠文和歌星許冠傑。但蘇屋邨也面臨拆卸,另建房地產或屋邨項目。許多加燦每次回港,闊別多年,總喜歡尋找自己的舊日足迹。我告訴他們,既然移民加拿大,就應該以加拿大為家鄉,十多年前你住過的那座房子還在,三代之後,你在加拿大出身的孫子滿嘴英文,還能找得到爺爺的故居憑弔?
奧地利這座希特拉故居是不應該拆的。一切都是阿Q精神,拆了反而令納粹更有凝聚力。你不相信?拆了試試看,三五年之後,包保你奧地利就會出現一個納粹極右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