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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倫敦(三)

卓韻芝.卓韻芝奇遇記
2016.12.10

S將最後一口咖啡喝完,抬頭說:「東西貴了很多。租金、食物。這裏已經……你明白我的意思。」省略不說的詞彙是「士紳化」;一個說到爛了的字。S整了鼻子──她不說,我不察覺,說出以後,我才感到,對哦,她的鼻樑高了很多。「我只想擺脫從前的自己。你看我的鼻,現在像個歐洲人。」諷刺的是,她本就是歐洲人;這位舊同學依然像我在校時那般自我憎厭。「稍等。你的意思是,整容不因為外觀?你丁點沒有因為鼻子而快樂?」我驚訝地說,這該是我聽過使人最感傷的整容原因──想要擺脫自己。雖然大部分人也是為了擺脫自己而整容,但至少也會有一分「變得美麗」的嚮往吧。S篤定地搖頭:「我是多麼厭倦自己。從沒有因為鼻子高了而快樂過。不是為了外觀。」

根據S的實際生活,她有着許多自我憎厭的原因,在領養家庭成長,從沒見過親生父母(也絕不關心),後母在不久前才跟她說:「我要回去跟『真正的家人』(real family)過生日。」那次她特意從倫敦飛回挪威,就是為了跟媽媽過生日。Real family.Wow.脆弱一點也抵禦不了這刻薄的說話。「抱歉,我放出這麼多糟糕東西。芝,得明白你就是會讓人跳過門面,單刀直說內心事的那種人。」

但她還有更多糟糕消息。現在S的問題是倫敦不屬於她,她也不屬於挪威。曾經去過紐約,待了半年,又回到倫敦。事業曾經給她兩個大好機會,她因為醉酒而搞砸(幸好她從不碰毒品)。當代藝術圈極為殘酷,並且講求人際關係,她結識來的朋友,不是因為男人而翻臉,就是因為對於人脈的追求而變得虛偽……我在想,缺乏歸屬感也許是她的病源,家國、事業或友誼,什麼都好,人總需要在某些什麼之上建立歸屬感。

我忽然感到自己明白她的鼻子。那是漂泊的象徵符號。(下期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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