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地:台北·寬巷子)
胡美儀一邊拍照一邊說:「很久沒有這樣拍照了。」她有一段時間沒幕前演出,現在是註冊治療師,有自己的心理輔導室,她是香港首位藝人轉型做心理輔導師,相當特別。
她最近雙喜臨門,首先是心理輔導碩士畢業,並獲取美國的註冊治療師資格;其次是獲頒傑出活齡女性,因她在疫情期間為受影響人士進行心理輔導,丈夫毛俊輝做她的提名人。
胡美儀轉行做治療師,要從她三個月大被父母遺棄,寄人籬下在新界豬棚長大的坎坷童年說起。「老公話我:『你做訪問又講自己細個點慘呀?』」每個人的人生深受童年經歷影響,這一點無可否認,她十多歲做工廠女工,廿多歲結婚然後離婚,做藝人不甘發展平淡,轉到美容界去闖,然後遇上毛俊輝,陪他走抗癌路,有了第二段婚姻,一切過後,她仍然覺得不快樂,靠心理輔導尋找答案……這長篇的人生療癒記,曲折而有啟發性。
住新界熟手刮雞糞
胡美儀八年前從開始讀心理輔導,讀完學士再讀碩士,剛畢業戴了碩士四方帽,並且考取美國(全國)心理輔導協會「婚姻及家庭輔導」註冊治療師。
「我開始讀心理輔導時,五十七歲,現在我六十五歲。二○一○年,我接受心理輔導,因為我覺得自己內心不快樂,都五十七歲了,如果人有七十或八十歲歲命,都很快到,我很想去找真正的快樂。我灌錄過三十幾張唱片,拍過二百幾部電視劇,亦做了十多年美容美髮行政工作,是一個集團的副總經理,這樣的成績表,照計應該開心,但是,童年和成長的經歷累積成為我內心很多黑洞,所以我不開心。」
雖然丈夫毛俊輝提醒她,做訪問沒必要一再細訴童年如何坎坷,但這些成長背景造就今天的她,不妨重點快速搜畫。
「出世三個月,被父母放低在香港,他們去外地做生意,因為很多原因不可以帶埋我一齊,所以由領養我的媽媽照顧我,但她是打住家工的女士,所以她將我交託給她媽媽照顧,她去搵錢,不久之後我輾轉在她不同親友家中長大。中二那年,養母家窮,沒法再供我讀書,我們在新界養雞養豬,所以我懂得替豬接生,懂得『辣雞嘴』、『打雞頭針』,養雞要『出雞屎』,雞籠下面有一塊板,所有雞的糞便落在板上,我要拉出來,一塊塊板刮,雞屎飛到成臉都係,當然臭。我和豬一起住,只隔一塊板,所以豬的味道我最熟悉。」
中二學歷報讀大學
之後她到工廠工作,車衣女工、假髮、原子粒都做過。「我相信,和我差不多年紀的朋友,在那時的社會環境,大部分不太富裕,或者沒有機會讀書,生活環境不好,那個年代的無論男士還是女士,很多都心裏覺得世界欠了他們,很難開心,心想:『點解會係我?』這是我自己的經歷,有這種經歷的朋友,會有這種感受。」
經過兩年輔導,心裏疑問像洋葱一樣逐層逐層撕開。「五十幾年了,即使我二十幾歲跟親生父母再見面,過去的缺失彌補不到,我對人沒有信任,很多懷疑,不懂得接受別人的好意,也不懂得表達愛,經過兩年輔導,我的心像融雪一樣融化。」她將經歷寫成一本書《快樂與我共舞》。
一位教會姊妹問她:「你四圍跟人講,要注重身心靈健康,為什麼你不去讀輔導?」她心想,自己只讀到中二,市面上的課程大多要求中五學歷,怎可報名?這位姊妹替她找到基督教輔導學院,最出名的是「朋輩輔導」。「原意是讓天水圍師奶讀心理輔導,然後輔導左鄰右里。若有人學歷不足,但有心也可嘗試,就接受了我入去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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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輔導自我治療
她就由學士讀起,要讀四十科。「那個學士我讀了五年。跟着學校鼓勵我繼續讀碩士,最重要我要問丈夫,丈夫說:『好呀,我支持你。』因為學費是他交的。」
她已做了兩年專業心理輔導,擁有自己的心理輔導室。
過去幾年讀書過程中,她的目標是治療自己,將自己剖開來研究。「有一課個人成長,要寫下父親的側面,我不知怎寫,自細未見過父母,一想起就難過,回家流了幾日眼淚,丈夫說:『你情緒衝擊那麼大,我同你去旅行,很多謝他,他不止金錢上支持,在我讀書時也觀察着我。』這樣的衝擊,一科一科修讀,在我的家庭、婚姻、我的女兒、我的孫,我的事業,我個人價值觀,逐科逐科幫我清理。」
學習過程,就是利用輔導知識,從扭曲思維導向正向。「我會明白:『哦,為什麼我有這種情緒。』從知識理論可以找到答案,課程中有憤怒處理、壓力處理、抑鬱,將自己慢慢解構。」
她花了三年完成碩士。「過去八年,我沒想過那麼豐富,第一步由被人輔導開始,是我人生當中很大的禮物,沒想過人生下半場改寫。我鼓勵一些朋友,年紀大了、退休了、失業了,以為沒有第二份職業可以做,其實看我這個人辦就知。」
她剛獲頒傑出活齡女性獎,最重要的是生命影響生命,女性組織「詠翔」看到她在疫情期間三個月內輔導四十人,做了一百四十多節心理輔導,對社會有幫助,毛俊輝做提名人,亦是外界對她的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