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離開的那個下午，我在上班途中買了兩客雪糕，是熱情果和薄荷朱古力。雪糕杯沒有附蓋子，不方便帶回辦公室，我便決定就地把它解決掉。一吃，薄荷朱古力沒有朱古力粒、只帶着薄荷的苦味，熱情果也嫌過酸。奇怪是，大腦明明接收到由口腔傳來的酸苦味覺，卻沒有指示拿着茶匙的手停止餵食，任由手繼續以馬達般的速度把雪糕不停往嘴裏送；我手、我口，還有我腦袋，似是割裂的三個器官，宣告連繫中斷。
眼前放映着多年前還是小狗的牠，被聰明的姐姐欺負的可憐相，突然畫面定格在牠花半天也學不懂「坐下」指令的傻樣；慢鏡中牠逃離家門，聽我喚牠名字時一臉猶豫，最後還是飛奔到山裏玩的憨態。還有立體聲播放去年深宵我遛着病重的狗，給牠哼起的一句句歌兒。落到最後，是失去焦距，濛鏡中牠今早僵硬的軀殼。
臉蛋像頭牛的狗，即使戴上我為牠選的淺藍閃石項帶，也沒法如姐姐一樣享受旁人讚美。可幸牠長大後，竟因着那馬一般的獨特步姿而多次獲得途人誇耀。年復年，我的偏愛讓牠變成更有自信的狗，常恣意恃寵地拍打着我來要求撫摸。
口裏的酸澀最終腐蝕了回憶的錄像，身體也恢復了應有的功能，腿帶我走到廢物箱前，手把吃不下去的雪糕扔進去，腦想着稍後要買什麼祭品，心卻不知哪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