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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奕華.繾綣星河

林鳳一手包辦三個偶像

專欄
2017.09.09

要在一九六〇年代的粵語片女明星叢中,找一個足以與瑪莉蓮夢露別具瞄頭的名字,原來,可以是林鳳。

雖然,我曾認為她是香港梨坦妮活,我又說過,她是講廣東話的柯德莉夏萍。

可能我都沒有誤判──蕭芳芳當然也有柯德莉夏萍的時候,但到底她是她的後輩,不似林鳳是同代人,所以,平行時空放在兩個女明星身上,格外神話風。只是,夏小姐又怎可能也是夢小姐,而夢小姐又可以是妮小姐呢?風馬牛不相及的三個偶像,青春的,性感的,優雅的,偏偏就是林小姐能一手包辦。之前的人也許不太知道,她在一部電影裏便已一時夢露,一時夏萍,一時妮活,那是一人分飾兩角的《大富之家》(一九六三),只是角色只有孿生姊妹的姊姊和妹妹,林鳳又怎麼可能變出第三個來?

妙不可言的,正在她演端莊的姊姊時,忽而妮活,忽而夏萍,而在演不羈的妹妹時,可以妮活,可以夢露。三大女神的身影在林鳳身上如同走馬燈,可最教人驚喜的,還是最有新鮮感一面:Good Time Girl。

也就是,閃亮着夢露集純真與性感於一身的一面。所以,才會令五十三歲的總經理吳楚帆「春」心蕩漾,立志效法那部經典,《紳士愛美人》(Gentlemen Prefer Blondes)(一九五三)?

五十有餘與二十出頭的忘年戀,是夏萍的拿手戲。《甜姐兒》(一九五七)搭佛烈雅士提、《龍鳳配》(一九五四)搭堪富利保加、《黃昏之戀》(一九五七)搭加利谷巴,都是老少配,用今天的勁爆形容,便是介乎父女戀與爺孫戀之間。但有着小麋鹿氣質的夏萍,就是以清麗化解一干邪魔妖道的眼光,還給自己和對手無比強大的愛情力量──浪漫戰勝時間。

林鳳有沒有同等的魅力?在保守的粵語片時代,就算她也曾與張瑛、吳楚帆結下戲緣不止一次,只是,分飾男女主角的《驚弓鳥》(一九六四)中,二人也不是演出情感戲。至於吳楚帆,在《詩禮傳家》(一九六五)中他們的角色又要比真實年齡距離更遠,他是林鳳丈夫胡楓的老父,她叫他「老爺」。

可以想像,在《大富之家》中看她和他打情罵俏,是多麼稀罕的一齣戲。即使,片中林鳳的「夢露上身」,有一半只是戲中戲的劇情需要。她,是養父高魯泉設計勒索吳楚帆的餌。他對她說:「你拍硬檔,俾多啲生藕佢’趙’吓,咁我地呢趟就發達呶。」話中有骨,難怪換來嬌嘴,林鳳一手放開正在吸的長煙嘴,怒叱:「三叔,你而家愈整愈離譜㗎噃,你當我係咩人啫?」高見她不吃硬,便來軟的:「你聽埋我計劃先啦,我呢趟帶個老襯返嚟呢,就唔係想你賣身,只要你灌吓迷湯,等佢飲醉兩杯酒,咁你就作狀同佢親熱啲,啜吓佢啖面豬,俾我影返張相,咁就得㗎啦,呢單嘢我可以鑿佢十萬八萬㗎,⋯⋯」林從背對到面向高:「我點都唔會應承同你做埋啲咁嘅嘢㗎嘞。」高被激出真火,改為又嚇又哄:「你時時同我講話唔想做舞女,你今晚如果肯同我合作,敲到呢筆錢,以後我就唔駛靠你嚟養我,咁我就可以恢復你嘅自由啦嘛,傻女!你諗吓!」林:「你真係俾我恢復自由?」高:「梗係啦,我呢世人最講義氣嘅,話得到就做得到!精精地聽我話啦,我而家去搵個朋友,借副影相機返嚟先!」

下一場,已是吳楚帆與林鳳獨處一室,吳問林與自己的兒子杜平是否真的只是普通朋友,林的回覆是「我都話係咯,唔通我個心對你點,你都唔知㗎咩?」吳從心裏甜出滋味:「咁你真係乖,抵錫一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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