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在我家門前左邊那棵垂榕獨領風騷、儼然以巴黎左岸姿態、傲視貴族鳥巢地段多年之後,奇怪的事情又再發生—
打從兩、三年前起,鳥兒居然開始在右邊那棵垂榕上築巢了!
我簡直欣喜若狂,左右終於並行了,世界終於平等了,少年時代的新左思想終於幼稚地實現了。我數着右邊的鳥巢,從三年前的一個,發展到今年春初的五個,幾乎就是一個小布爾喬亞社區的規範吶。
這真是個難以想像的奇景,一道小小的木門兩岸,居然統共搭建了十多個鳥巢,遠看過去,那本來的巴黎左岸,竟爾鬧哄哄的得變成一個元朗錦繡花園了。
錦繡花園兩邊的住客,又非常和睦,偶然還會對唱,而且都十分準時回家,每天天色未暗,便陸續從後山的森林飛返,我對我家的十多戶三房客非常滿意。
但我還真沒想到,錦繡花園才剛入住得差不多,去年末,我家的另一邊窗子的簷下,竟又開始搬來兩戶新房客了。
起初是一對燕子,在初冬的某一個下午,吱吱啁啁的飛來,就在屋簷下的風閘後,一個我看不見的地方,築起巢來。
我不禁想起那首兒歌般的《樑上有雙燕》,對這雙燕子也特別珍愛,整個冬季,也沒敢落下風閘,怕打擾牠們。
直到今年春初,氣候回暖,燕子也在不知哪一天,離開我家,大概飛回北方去了。
我落寞了好一陣子,還未回過神來,竟又看見一對喜鵲,唅着長長的枝葉,在屋簷的另一邊,築起巢來。一對小夫妻十分忙碌,公的負責尋找和運送物料,母的負責搭蓋與擺放新居,勞碌了好幾天,雀巢才見雛形,我看得入神。
有一回,我還看見那公的唅了一根有點短小不濟的枝葉回來,那母的一見,便大發雌威,呱呱的叫個不停,公的也只好像大多數的老公一樣,垂頭喪氣地扔掉那根短小不濟的枝葉,飛回森林去繼續尋找。
我在簷下看得津津有味,畢竟還是平生第一次,看見一頭公鳥,俾老婆鬧。
(飛鳥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