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謬,不能隨便讀,也要隨便讀。
他若無其事的荒謬,太冷,太冷不防,太防不勝防,就令人踉蹌。隨便讀會很狼狽。但也要隨便讀,好習慣一下在應該傷心欲絕的時候只淡淡吸煙,漠然,說無關痛癢的話,或者在母親的遺體前尋常地喝咖啡。
反正,太知道能通往好夢的路徑,也可以通往牢房。
然而卡謬談情說愛,卻是如此溫柔,可以天真,可以練達,太過剔透。
「假如和我們相愛的人,可以認識那個在戀情開始之前的我們,他們就會知道自己在我們身上做了什麼」。一個人一段關係一次愛情,留在一個人身上總有遺迹和永久性改變。你未必為意忽然發現,經過了他/她之後,自己變了許多。某個愛人,如何造就了你,是貼身的親密的,留在血液行為裏,有了對方的塑造,在生活習慣裏,照見了對方的面龐。
是自主也不由自主的。興許就是一點點的失去自己、一些自己,有時會帶來傷悲。雖然我覺得是幸福的。「當愛情不再悲劇它就變成另一種東西,人就要把自己投進另一次尋找悲劇之旅」。他看得那麼悲,愛情連命運都掙不脫希臘傷痕。
偏偏他說「For me, physical love has always been bound to an irresistible feeling of innocence and joy. Thus, I cannot love in tears but in exaltation」。愛,就愛得揚揚得意,反正是種無法抗拒的純真和喜悅。是的,愛情是得戚的,踮高腳很叻豬的,恃寵無恐肆無忌憚,真正愛過的人都明白那種刀槍不入。不過「失去愛情就會失去一切權利,儘管一切的權利之前你全部擁有」。世上最強的抽真空機是失戀,把人掏個清腸胃的乾淨,只餘軀殼。
都不緊要。當熱情去到盡頭,包括了「loving uselessly at the moment when it is pointless」,在無用的時候還是無目的地愛愛愛。為愛而愛。不必有用,不必儲飛行哩數。愛到荼蘼還是愛。
荒謬和愛,原來那麼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