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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頭六臂的特異功能

林夕.也無風雨也無晴
2015.01.12

愈怕浪費時間,時間就更易浪費;猶如愈緊張,怕打爛一個心愛的瓷杯,那杯就偏偏會毀在你手上。

有時候剛好得了空,不得了,要找最想做的來做,花了時間在猶豫不決上不說,想好了,就看這個吧,但是有沒有想像中好看,邊看邊懷疑,難得一夜,若是看另一本,該有更大得着,於是心裏喊着,這回吃虧了,可看到一半,又不甘心半途而廢,如此星辰如此夜,到頭來竟不知為何立中宵。

這也猶如只有兩天時間,要善用,善用到盡,難得在異國,如此多好去處,萬萬不能去錯地方。可惜人心不足,愈想求完美的人,愈不得完美,心裏掛着一個計算機,去哪裏都是錯,去這裏就損失了那裏。

亦舒名言,時間用在哪裏是看得見的;如今要補充,時間怎樣用,結果看得見看不見還是後話,用時間用得歡快才是重點。所謂快樂的時光過得特別快,那就沒有浪費,難過的時間過得特別慢,難不成會覺得過得值吧。

時間永遠不夠用,所以才恨不得有三頭六臂的想法。假想過自己真有三頭六臂,一個頭用來想歌詞,另一個邊看有關書籍資料,再一個頭也不能閒着,幹活要緊、玩得更狠,最好看看字畫看看電影看看旅遊紀錄片。

這是真的,曾有個時期,家裏放三個屏幕,一邊寫歌詞,一邊放有畫無聲的電影,再一邊放日劇,難得三邊真的沒耽誤。須知日劇要看字幕才有意思,而我邊根據旋律邊構思歌詞,居然還跟得上劇情,看到感人處,還留下過頗為便宜的眼淚,淚乾了,回頭看寫下的詞,居然又能感動自己,絕。歌詞跟劇集兩個平行時空有沒有互動過,倒是無可考究。唯獨記得寫王菲的《紅豆》,確實看到木村拓哉與她女友在煮紅豆,因彼此心知肚明分手在即,紅豆煮糊了,女友眼睛也模糊了。

然而這也是僅有的所謂靈感的特例,也是一段神奇歲月擁有的特異功能。不是上天收回了我的三頭六臂,是年紀磨蝕了分身而不至分神的能力。

沒關係,只能專注做一件事有專注的好。現在愈寫愈慢,有時思前想後,想到入神再出神,在慢思慢想的世界裏,比三個屏幕提供的天地更廣闊無邊,活像漫遊在自己構想的太虛裏。

現在,會倒過頭懷疑,如果想一心二用,不甘心只呆呆地寫,究竟有多想寫。大概,只有很愛很愛,很享受那件事,才分不出神去想,還可以做些什麼把時間花得不留空隙。人,難得忘形,難得忘記時間如何溜走,難得不再不甘心。我一定要這樣想,才不會追悼那時難得的三頭六臂奇異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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