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耳聞港產片八十年代年產三、四百部,到親歷行業開始北移,年產量急降逾半;二○一七年起電影開拍數量更急劇下跌,到二○二三年僅十五部開拍——今天回看,才發現聲稱「電影業已死」的千禧年代還不算太壞。從還未有即時通訊軟件、要查電郵看看求職有沒有回音的年代,到因出演的MV在社交平台流傳,名字出現在credit list上而獲邀試鏡——香港影圈在許多方面也都變了模樣。
年月推移,每個時代總有新人投身電影業。當天家裡看收費電影台津津有味的小女生,誤打誤撞成為了剪接師,不斷經歷她口中「建構與推倒的輪迴」。從前排隊輪候金像獎頒獎典禮的門票,只為見證行業盛事的初中生,今天在片場裡手執導筒喊卡。四位成長於不同年代的女生,以幕前幕後不同角色寫下香港電影的一頁,這天聚首電影公司的黑房。這讓人天昏地暗地埋首剪接、錄音、觀影再重回旁邊電腦桌作無數次修改的暗室,這天熒幕暗下,話語流淌,彼此在電影業這個夢工場的經歷交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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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員陳書昕(Sheena)
電影評論學會六月號季刊中,新生代演員陳書昕(Sheena)在影評人陳志華〈值得期待的新世代女演員〉一文獲稱「今屆金像獎女配角的遺珠」。她從《十七年命運週期》於電視上嶄露頭角,在《填詞L》裡的身影也許一閃而逝,到《寄了一整個春天》中飾演販賣自己內褲、不拘小節的少女Rachel,開始獲得注視。《不赦之罪》中飾演遭遇性侵繼後自殺的牧師女兒,演技引起更廣泛關注。近月Sheena踏足舞台,音樂劇《大狀王》中擔綱女主角,飾演敢愛敢恨、寧死不屈的清代女子秀秀,角色考演技也考唱功,細膩歌聲令人驚訝「原來咁唱得」。
「零零後」的Sheena自小喜歡唱歌跳舞,回憶中學時代,她追的是K-POP,戲院在上映甚麼香港電影,倒沒太在意。那些年錯過了的《哪一天我們會飛》,到她大學修讀電影時才追看補遺。這個當年對港產片的印象來自午間劇場重播《審死官》、《九品芝麻官》等周星馳經典作品的女生,後來在大學選擇主修環球螢幕演技藝術,忽然轉向看似不著邊際,她其實有她的想法:「我是學唱歌跳舞的,很需要演戲的成分,但我不懂演戲的,那時我想進修演技。」她清楚自己想走表演的路,三種表演方式中,演戲最為欠缺。
Sheena在大學認識了鍾雪瑩,獲轉告有朋友拍MV正物色演員,輾轉間拍成出道作(衛詩《一知半解》)。「我記得MV出街那天,有好多寫着甚麼director、creator的IG follow了我,然後陸續開始有人找我去拍MV、casting廣告,我算是這樣入行的。」「但拍MV出身到可以拍電影,其實中間還有很大段路要走。」她後來出演邱鋒澤《浮木》MV,獲《寄了一整個春天》導演葉鈺瀛賞識,試鏡成功,方開始參演長片類影片。

導演白瑋琪(Bassetto)
「我是看有線電影台入坑的,會全日八小時地看。」電影台那時播的是《異度空間》、《2046》、《追擊八月十五》,及《龍咁威》等新片。二○○五年,仍是中學生的Bassetto一大清早跑到文化中心,輪候金像獎典禮門票,為的只是沉浸在電影圈盛事氣氛中,想像自己是一份子。
然而當時年紀小小的她,視野已不限於本地電影,從Ingmar Bergman、Woody Allen,到Tim Burton,從黑白、彩色到digital,像海綿般吸收。她笑稱自己有點「nerd」,那時看電影以時間軸為座標,喜歡的導演會由頭至尾地將所有作品一一看完。老師給她一句「夢想、妄想,和理想是一線之差」金石良言,至今仍在她心中摩挲着。
因此她中學選科特意選擇歷史、文學、美學、音樂等與電影相關科目。大學雖聽從家人意願先修讀廣告設計,卻「發展不務正業所長」,積極泡劇社——導演、編劇、演員、燈光、服飾……她全都做過。「我好想拍電影,而我覺得我必然是拍廣東話的電影。」由她聯合編劇及執導的《電競女孩》屬第六屆「首部劇情電影計劃」得獎作品,於剛過去的第二十二屆香港亞洲電影節首映。「我是真的好好彩,因為我不是讀電影的,我應該俗稱叫『紅褲仔』。」
畢業後Bassetto經歷過一輪找工作的迷茫,回到母校客串執導慈善音樂劇,師姐引薦她到電影公司應徵製作助理。回想那段時光,她形容就像《穿Prada的惡魔》情節——處理電郵、買咖啡、訂飯等全是她工作。與此同時,人家剪片、談劇本,她卻又八八卦卦給意見。導演發現意見多多的Bassetto讀設計出身,便開始找她揼計劃書,「我想我在任時做了七十多個(簡報)」。她也漸漸學懂如何推銷電影,「所以我由開發一個project,到宣(傳)發(行),一條龍知道整個過程。我覺得是很幸運的,如果一入行是做creative,其實我沒辦法這樣宏觀地知道整個電影業的操作。」
這位常常為劇本給意見的助理練功五年,在導演鼓勵下成為自由身編劇,後來遇上監製廖婉虹(Jacqueline),遂展開《電競女孩》項目。

剪接師李謙明 J.Him Lee
李謙明憑《正義迴廊》,與張釗、石繕榮於二○二三年一同獲得金像獎「最佳剪接」殊榮。聽畢Bassetto的追夢之路後,笑指自己在美國讀大學選讀電影是一場意外——那時貪圖不用寫論文,功課只是「拍吓嘢」。但她與Bassetto不無相似之處——小時候都愛看電視。她談起她的電影啟蒙,一再舉起兩隻手指恍如勝利手勢:「有線二台!」家教甚嚴的她自小由傭人姐姐看顧,不准出街玩,便終日沉迷看電視。YMC台播MV讓她認識了很多外國樂隊,而新奇古怪的電影則在二台無間斷播送,「那時的二台是播騎呢嘢的,播那些黑白片。長大了才知道,原來是小津安二郎。」看過喜歡的電影,她就用錄影帶錄下,播給來家裡玩的同學們看,「結果全睡着了。」
謙明中學時期遇上一九九○年代的「UFO年代」,偶爾獲准去電影院,看的是《小親親》、《薰衣草》、《安娜瑪德蓮娜》那堆她形容為「很中產」的港產片。在外國讀大學選修「Hong Kong Cinema」這門課時,才一口氣看回許多其他經典,與老師、同學互相推薦喜歡的港產片。
大學畢業後回港再讀碩士,有同學是業內人士,引薦謙明幫忙法國片。又有音樂家朋友碰巧為麥曦茵導演做配樂,把「識剪嘢拍嘢」的謙明介紹她認識。幫忙從一些短片做起,後來正式剪了她的第一部戲《Diva 華麗之後》。她回想當時,「都唔識剪,都唔知甚麼叫對白。」猜想自己應該剪得很差,也不敢視自己為電影剪接,「我是剪過電影的人。」後來參與了《衝鋒車》修片,「導演說,其實你場場戲都掂過,沒理由不放你credit落去,那我叫做有第二部戲。」接續便一部一部地完成《29+1》、《阿媽有咗第二個》等作品。

監製廖婉虹(Jacqueline)
香港資深電影監製廖婉虹(Jacqueline)與幾位都曾合作,曾參與香港首部科幻片《明日戰記》、台灣金馬獎作品《狂舞派3》,以及《好好拍電影》、《翠絲》、《逆流大叔》等。現為天下一電影製作公司製作總監。
成長於外語片主導的年代,小時候因經濟能力所限,她不能常常去戲院,卻記得清楚第一部入場看的戲是《魔域仙蹤》(The Never Ending Story),「那年代所有外語片都會配上廣東話,因為人們不習慣看字幕。」她還記得,裡面公主角色以當年港姐冠軍謝寧為譯名,那些年代有零零星星的港產片出現。中學時期外語片繼續盛行,放學後她會跟同學去看《異形》,再之後便是《貞子》。
讀珠寶設計出身的Jacqueline本想「做畫畫」,後來「不知怎的」加入了廣告行業從事美術工作。入行後,她覺得自己處處碰壁,總是「被人蝦」,想做的事都不給做,「我話好叻咩,咁我自己做監製。」「他恰我的地方是我對production不熟,那我就去讀。」跑到演藝學院讀書,她密集地看了許多不同類型電影,除了回看高達電影、法國新浪潮,當時香港電影同樣精彩,遇上了「周星馳年代」,亦有許鞍華、徐克——新浪潮加新導演各類型組合。一系列黃飛鴻古裝片換上新裝……(之前)還有林嶺東、吳宇森那堆。
「我讀完電影最大的啟發,就是(意識到)一team人去做一件事,那件事好靚。原來一team人做一件天馬行空的事,那個想像可以很大。」Jacqueline從沒做過製片,入行後直接做監製,夥拍演藝學院同學們不停「敲電影公司門」,邊做邊學,第一部戲監製的電影《蝴蝶》,便由同學麥婉欣執導。
「我APA畢業那時是一九九九年左右,都已經說電影市道不好。」電影業北移,畢業後Jacqueline面對的,是港產片年產量由八十年代高峰期的三百多部銳減逾半的困境。選擇先教書五年,終於還是投入電影工業的她回頭看,行內多年來有許多變與不變——金像獎門票從Bassetto當年獲派的两張變了一張,剪接軟件Final Cut Pro 7至今謙明仍在用——至於是否仍在寒冬中機遇處處,Jacqueline笑說,那時仍是電影公司多過學院,今天已倒過來。「但我經常說,我覺得現在做media的機會多了。意思是,需要用media做presentation的人多了,別理是電影還是social media page。被人看見的機會也多了。」

行業男性主導因票房使然
男女比例失衡是電影圈長久給人的印象——今年金像獎最佳新導演提名名單中,五人只有一位女生,最佳導演提名更是全男班。問這幾位電影女生對圈內生態的觀察,Jacqueline認為某程度因崗位性質使然——機燈組牽涉大量搬搬抬抬粗活,攝影師也講究體力,而女生則一向被認為擅於處理統籌組織,這是「歷史遺留的狀態」。Bassetto入行第一套接觸電影是《香港仔》(二○一四),她記得主創團隊都是較頂流的電影前輩,當他們大多是男性,也曾叫她暗忖性別與階級是否存在必然關係。
接續與更多不同女導演合作後,她卻漸漸改觀,「我覺得主題都幾dominant(影響)crew的比例。」
她有感行內男性主導狀態開始消減,除因拍攝器材變得輕巧造就更多女攝影師和燈光師,故事「氣息」對團隊的男女比例更具決定性,舉例說警匪片、英雄片,團隊氣息會較陽剛,而愛情喜劇、倫理家庭或藝術電影則較陰柔。
Jacqueline回應Bassetto的觀察,指圈內資歷較深的主創團隊現以男性居多,她認為與舊日市場有關—從前市場充斥類型片,因為票房較有保證,而動作片及警匪片傳統上都是男導演執導,「投資角度可能傾向投資一部這樣的戲,那比投資一部《客途秋恨》安全。變相女導演如Ann(許鞍華)、Mabel(張婉婷)(即使)有一兩部成功,不等於很容易馬上找到第二部可以拍。」
刻意組成「全女班」帶來更多人才選擇
「我覺得有趣的是,大家好像經常處於一種臨界點——如果不是這樣,就要是那樣才叫好。但不是吧,它可以是一個mix的狀態。」在創意和能力達標的前提下,Jacqueline監製電影會刻意物色女導演合作,也樂見團隊中由更多女生組成。例如她監製的另一部作品、預計明年初公映的《女孩不平凡》,夥拍徐欣羨導演。「它一開始是個女性的愛情故事,而大部分工作人員我們都刻意找女性,包括攝影師、傳統上很technical的角色,我們都找女生做。」她指指旁邊的謙明說,她有份幫手剪的。
雖經常有意為之,她卻強調這樣做並非為了甚麼「girls’ power」,「因為我覺得要開始有這樣momentum,個circle會再大一點。」她解釋,無論對電影公司、監製,或籌組團隊的決策者來說,不同題材與實際用人考量上,人才選擇總是愈多愈好,讓更多能力達標的女生被看見的用意亦在此。她想像有天可為金像獎提名的男女比例帶來稍微改變,亦不失為一件好事,「可能我見不到,但將來可能見得到。」

女性角色漸趨立體 呈現欲望及能動性
電影題材漸趨多元,作品中女性形象亦從單一扁平的附屬變得更立體多樣。角色如何被描繪、塑造,無形地拓闊了觀眾對性別的想像。Sheena提起自己參演過的《填詞L》和《寄了一整個春天》,都由女編劇兼任導演,認為劇本融入許多她們身為女生的經歷與體會。其中《寄了一整個春天》講述兩個名校女生出售自己內褲的故事。Sheena戲中飾演性格反叛的Rachel,認為電影將女生間的感情寫得尤其真實,更罕有地花上許多篇幅描劃細節,呈現女性欲望,「我的角色為甚麼賣內褲呢,是因為我想要錢。它會放一些心思去講這女生想要錢跟她的家庭背景、她的成長、她周圍的人有甚麼關係。」她認為自己的角色具有一定主動性,「在賣內褲這件事上,或者通過物化她自己,其實(帶出)她背後由想要甚麼主導,她才這樣做,打破了刻板的印象。」
謙明則認為如今「人的質地變了」,說故事的方式也隨之改變,戲種與導演性別之間的關連亦減弱,「即使男導演,他的視覺都不會再很陽剛……男導演怎樣描寫一件事,怎樣去講那個故事那個方法不同了。」她想起《風再起時》和《爸爸》,「我不覺得一看這是男導演的戲,愈來愈多這些case。」
另邊廂,Bassetto聯合執導的《電競女孩》雖以「女孩」為旗號,她承認這是個「Juicy的切入點」,概念始於香港女子電競隊的佔比為全球最高,當時想寫出這現象的她,開始時也會思考所謂女性角色於社會的定位,「但寫下去的過程中,我發現這個故事的追求就是……我不是想講女生都有權打機,我是想說,有一班人鍾意打機,她們想大家都有機打。」她最後想表達的正是性別平權的想法,「in a sense男女都應該一樣,而不是只講女性一定有機打。」
女生在片場 更有愛亦有限制
《電競女孩》正正由Jacqueline監製,團隊除了攝影師和動作指導是男生,其餘幾乎全女班。女校出身的導演Bassetto笑說喚起了一種讀書時的「sisters’ vibe」。全女生班底,自有一種獨特的凝聚力。她憶起拍攝期間,不論群組或私訊,每天都出現海量「love you bb」等示愛打氣短訊。大家亦更坦於情緒化地表達,「例如有一次美術指導太辛苦,因前期籌備很緊迫,然後我跟她兩個入了房,我捉住她的臉,跟她說『不如你放假啦,不要緊的,你回家浸個spa點都好。』我們抱着一起哭。」她認為這種情緒無阻專業,形容經歷長時間後製到準備上畫,團隊的愛依然十分濃厚。
Bassetto在片場中意識到自己女性的身份,往往在需要肢體接觸時。排戲發現演員間默契未建立或未進入劇情氣氛時,要令彼此「心連心一點」,她有一套辦法,「很簡單,我最鍾意叫『你哋兩個拖住手』,成日拖住手就可以了。」她記得有一場戲需要哭,演員已哭過幾次,回不去那種情緒狀態,「然後我就走過去捉住她,互相對望,然後她又『回來』了。」這些接觸,她認為身為女生可避免尷尬。
Sheena在片場同樣因身體體認自己女生的身份,但體認到的卻是限制。「最意識到自己是女性是,M到但要拍嘢的時候。」經期時容易皮膚敏感的她,導演要花時間研究如何在鏡頭上避開;應付爬上爬落的場面時,既痛又怕弄髒服飾的她,都會因影響表現而討厭己身。另一方面,她也意識到女生有時予人某些性別刻板印象,卻觀察到有時未必是壞事。Sheena說起於片場曾見過機燈組本來很暴躁,埋位拍攝漂亮的女演員時,對方一些可愛舉動,竟令氣氛瞬間好起來。「雖然這是較刻板的性別印象,但我覺得如果能幫到整件事,也令大家都開心,那沒有損失,也是一件好事。」
謙明反而樂得自己的性別被誤認,「我最意識到自己是女生的時候,是當導演第一次見我『原來謙明是女生來的』。」因為誤認反映的是作品能獨立於性別印象,「你怎樣認識我,因為我的work,而不是一看就知是女生剪的。」不過,她也不是沒遭遇過被性別標籤,說起有次顧問收集意見時問她「女性觀眾你怎麼看」,她便感到漠然,因她相信性格對創作內容更為關鍵。「內容上我不覺得關性別事,是關性格事。剪接師看到甚麼,想強調甚麼,為甚麼那些東西會hit到你——通常剪接就是,如果hit到你,觀眾都會明白,我是以這個方案來跟電影接觸的。」

女電影人的壓力與顧慮
即使工作崗位上體會到性別意識的進步,現實中始終無法擺脫社會加諸女生的限制。電影頒獎禮舞台上,無論得獎者感謝太太「照顧頭家」或是感激丈夫容許「拋下頭家」追夢,似乎都在暗示文化上默認的性別分工。
謙明笑說相對性別,家人比較擔心她的工種和自由身的工作模式難以維生,交不起租金。Sheena則表示,不認為表演者與女生身份有任何衝突。此時,自認家裡沒給她任何壓力的Jacqueline便調侃:「你試十年後看看如何!」她透露曾有女演員向她表達對「結婚生仔」的憂慮,怕影響事業。「我覺得這跟亞洲文化有關。我話你不要黐線啦,哪個荷里活女明星不結婚生仔,Scarlett Johansson生了兩個。你有你的生活,你的事業是演員,但不等於你的人生是演員,你需要有你的人生。」但她亦坦言,在場幾位均沒小孩,感受到的壓力與為人母者可能有別。
入行首年便馬上長駐北京的Bassetto記得家人也曾表示擔心,只怕她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女生跟着一個男導演,在所謂大染缸裡會「成為豺狼的獵物」,「但我比較硬頸,我覺得這件事是要互相教育的。」現時家人更了解她工作範疇,也漸漸釋除疑慮。至於結婚生子與否,她認為視乎如何形塑自己「生命軌跡」,如何過活由自己決定,「講緊自己的discipline和determination,生命最終的想要甚麼。我最終生命就是想拍電影,所以選擇這樣走下去。可能到某個點,我想建立家庭,想不做了,也是一個選擇,不一定有外在壓力要我選擇。」
從前一些只針對女性的「時鐘」,Bassetto亦認為已漸消弭,「現在有些男人可能想四十歲前就結婚,有些女人可能四十歲之後才生仔。」性別角色開始模糊,可為女生帶來更大自由,她認為即使有天選擇生育,也可有「家庭主夫」,最關鍵是與身邊人溝通,「那到底是感情關係上怎樣互相遷就、教育,家庭關係上怎樣互相體諒教育。」她亦坦承有時他人看法也會構成壓力,「但其實到最後都是自己給自己壓力,我覺得身邊的人如果真的愛自己的話,其實就沒有這些疑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