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周文化

【9.28五周年】25/9罷課的第四天 魯湛思:熱情的與旁觀的

編按:2014年9月4日,罷課運動正式在媒體公布;而在開學初期,行動在各個校園已隱隱然躁動起來。學聯負責籌劃大專生暫定一連五日的罷課行動,9月22日於中文大學百萬大道的罷課集會,拉開罷課的序幕。

魯湛思,中大文化及宗教研究系二年級學生,對他印象猶深, 因為在月中的中大第二次罷課全民會議上,當同學討論到罷課的舉行時間問題,一些人提出要避免在烈日當空下罷課;一些提議選在黃昏開始,以遷就下課同學前來顯示人數,他突然舉手提醒一句:「罷課是一種付出,如果待下課才罷課,就失去它的意義。」

罷課前夕,身為學生報記者的他,一直忙於製作罷課特刊,也在校內張貼海報宣傳。「好多位置貼了poster,幾小時後便被管理員清去,然後又再貼。有次罷課poster貼上,五秒內有同學來查詢。」他愛赤腳在校園內跑來跑去,時間對他來說是「分秒必爭」。「穿鞋子用上三十秒,省下時間來hea一下也好。」 原來他也不去canteen吃飯,只吃零食,也是為了省時間。

宗教及文化研究系學生魯湛思,寫電郵給他的 老師,說要去罷課。

罷課前,魯湛思亦先向自己學系的老師發電郵:「信的內容很簡單,說某某教授,我在這一周將會罷課。」他說,這樣 可方便老師安排分組,避免影響和他合作 的小組同學,而學系的老師亦很開明,說 明沒有什麼懲罰,又提供補課和短片,必修的reading也放上網。「但是好矛盾,老師這麼好,罷課便達不到威力。我看加拿 大魁北克的例子,他門每隔十年罷一次課,學校一加學費就加70%,學生罷課半年,是不能畢業的。」

校內有些同學說去罷課,但重要的科目還是選擇去上堂;罷課二字,似乎顯得空洞無力。「我去街坊組織做義工,也要請一日假,這是付出。如果界定罷課是抗爭行為,不是郊遊活動,為何不用付出?造成壓力是一定的,並不是下課後才罷課。」

魯湛思本來修讀工程系,今年轉到文化及宗教研究系。「一來我計數不好,二來我對新自由主義意識形態滲入感興趣,這種強調自由市場機制的政治與經濟哲學, 香港是處於這情況。我覺得幾得意,想研究一下它的關係。」

中大學生報製作的罷課特刊

學生報社內……

2:30pm。本來他要留在學生報辦公室寫稿,「除了罷課議題,也不能停下來不關注其他議題,例如最近的救生員罷工。」後來他跑到添馬公園了,原來採訪的救生員也跑去撐罷課。

採訪期間,記者自行拜訪門常開的中大學生報辦公室,本打算等候魯湛思回來,卻遇見學生報的覃俊基。這位哲學系舊生,談到這份印製了一萬份的罷課特刊的籌劃經過。

「外國沒有人罷課罷一個星期的, general要有兩個月,重點是校方的教學學期會crash。One week is not going to do anything。」覃俊基說,香港向來沒有大型罷課的傳統,沒任何經驗、知識,社會在試驗一種新的抗爭方式。「例如大家會問,罷課要罷多久,都是一個設問,大部分同學不知如何是好,沒概念,只會遊行、靜坐,不會想像如何能行前一步。」

他說,為了思考罷課的意義,於是籌劃罷課特刊。但因為時間緊迫,過程並不容易。「8月隱約聽聞有罷課行動,但不太確定是否落實;後來認為,即使搞不成罷課,也可以照常刊出,讓同學和大眾共同理解這運動的可能性。」

中大學生會的辦公室,是學生平日「打仗」的陣地。

特刊的內容羅列了不同國家的事例, 試從運動實際操作,展示香港學生可以學習的地方,「用外國例子confirm想法,及看general論述。在罷課形式以外,也不能為反而反,內容要更深入思考民主路向。」

由於罷課是新的運動形式(他不把反國教計算在內),要進行大量資料搜集。「例如,你可知世界近十年的罷課?未必 的。因主流傳媒有選擇的報道方式,華語世界也沒有太多資料,唯有找外國例子。 最大型的是智利罷課,多達三十萬人參與,資料卻是西班牙文;還有魁北克罷課,屬於加拿大法語省份。最主要找到 兩個case。在資料凌亂、語言障礙的難 度外,也要找當地非主流傳媒的報道。舉例,你看過天主教同學會採訪生物系同學會?這是主流媒體沒有的,但很重要。

「智利的教育制度有問題,但我們不了 解其教育制度,要花時間去消化,對同學 有一定難度。更要找上一莊的同學,一齊form小組去做。」

然而這過程卻叫他們大開眼界,因看到新的抗爭形式,「看到general assembly的由下而上,至政府如何讓步,如何拋出新方案。不單是學生會的決定,同學也能 rejectproposal。 然後如何transfer經驗到香港去。魁北克自1967年至今,發動過 八次大型罷課,我們相對遲起步,如何開始?」

但他強調,罷課期間,學生也不忘採訪其他議題。「民主運動只處理政制問題,可是我們不贊同抽離民生議題。坊間的佔中論述,不談如何透過普選施加壓力,如何能將社會財富分配至低下階層,只談代 議政制代表某些公義、公平、自由。但如 美國及一些有普選國家,一樣有貧富懸殊,主權在望為何仍有貧富懸殊?這令窮人覺得你講大話。有些人做到死,收入低,要如何相信追求的東西是公義、公平、自由?」

在canteen裏……

中大學生會的辦公室,是學生平日「打仗」的陣地。

8:00pm,中大本部范克廉樓泳池旁 的canteen。四個男學生剛剛端來自己的碟頭飯,坐下邊吃邊閒聊。

當中,一位同學是政政系;兩位就讀 理科;一位是工程系學生。

被記者問起罷課意見,四人表示「政治一向很離身」,這才是第一次打開話匣子,互相表達正反意見,對話如下:

「支持理念,但對人大常委撤回決議,特首普選必須包括公民提名的信心不大。 周一到了百萬大道的罷課活動。」

「點解不尋求對話?尚在第二階段,不贊成這樣把社會二分化。」

「不是覺得罷課激進,我是着重結果。過去選舉集會,好多召集人沒爭取到什麼 便結束運動,這樣有些徒勞。」

「但始終要有人做(發起運動)。」

「即使全港學生走出來,但香港最重要是勞動人口,這羣人的支持最重要。」

「但學生站出來是個轉捩點。」

「我們不罷課,暫時在學校沒有被人『藐』,但看到網上好多人攻擊跟自己持反對聲音的人。如果民主社會是包容和接納,為什麼不接受跟自己立場意見不同的人?」

「我家人認同『袋住先』,民意是一半一半,不像當年推23條時有七、八成人不 認同。是否該單純向政府施壓,這會否剝削別人權利?我父母叫我不要去罷課,我不想一家人爭吵,面左左,我也不想罷課變成唯一方法。」

「似乎欠缺客觀分析背後意義。民主理念或制度,有自己的決定,沒有共識過程,不了解中國國情,靠衝未必有用,都要了解別人立場。當然,我也不明白為何中央如此不放心,不能放寬門檻,因為保皇大過泛民。」

「2017普選有得傾,但大家以罷課為 中心,不是香港人不成熟,主流媒體報道 也走向極端,社會只有公投和周融兩種聲音。」

「是否學生過於理想主義。有時好難一步到位。不知是否陰謀論,不知會否有西方勢力介入,拿民主作為手段,好像埃及 成為勢力當權者的目的。」

「泛民是否可信?還是為選票各懷鬼胎,是否在真正爭取民主?」

「其實我們很少這樣傾,政治一向很離身。就是這樣吧,有些人較現實主義,有些人較理想主義。」

「罷課策略又如何?如果罷課影響到上 班的人,不單是由學生去搞又如何?」

「學生罷課,透過行動感召其他人出 來,但讓社會分成兩派,不一定是策略失 敗,但就是有點不完整。」

「現在好像出現兩代鴻溝。我們不知道父母的成長過程,我們這一代是唔憂無飯食。」

「我們是否沒有考慮中國形勢,中國是否杞人憂天,我看八大學者替補方案是中間立場,也被ban了。」

「我選做中間溫和派的人,不反對也不認同,但不要因而被上綱上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