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倘若你在場】主唱徐玉珊:陪伴失智爸爸重溫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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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倘若你在場】主唱徐玉珊:陪伴失智爸爸重溫童年

Toby 形容自己的樂觀開懷性格是受到爸爸的影響。

廿九歲的樂隊主唱徐玉珊(Toby)是個充滿動感的女生,舉手投足有陽光的熱度。除了愛唱歌,還玩合球、籃球、足球、越野、行山,樣樣樂在其中。一頭天然鬈髮自然率性地散落,「這是天生的限量版」,Toby俏皮地說。她形容自己性格樂觀積極、不怕艱難困苦,對世界充滿期待,是受父親的影響。

「能夠成為獨當一面的人、珍惜愛護家人,應該是爸爸會感到開心的事。雖然我是女生,在家中較細的女兒,但他從來不期望我會成為小鳥依人,每當我小時候有活動得到獎項,或者什麼領導的角色時,他也表示十分雀躍,我猜想我部分的表演慾和領導才能都是來自他。」

不過,Toby小時候很怕爸爸去學校接她。「爸爸看起來比其他爸爸老,不像人家爸爸的樣子。」她很怕聽到同學或者老師一句: 「你阿公接你」或「你爺爺找你」。

「爸爸這麼老,會不會好快死呢?」Toby從小就擔心這事。

爸爸不記得我了

她和父親年紀相距六十七歲,父女很少深入地聊天,反而是如爺孫一樣玩着,家中六兄弟姊妹,她排中間。爸爸十分寵愛她,每次被媽媽打時,她習慣地溜去爸爸的褲襠下躲着。

整個小學、中學階段都是爸爸叫孩子們起牀的,他一貫不用八達通,Toby中學時,爸爸每天為她準備兩程車的銀仔「7個6」和「6個半」。

然而,不知從哪一天起,爸爸突然屢屢數錯錢……Toby發現,爸爸的記憶力每況愈下。

大概十年前,八十多歲的父親患上認知障礙症 。

患病初期,全家每星期都會陪他出外飲茶。體力還好時,雖然行得慢,但有母親耐心扶持,可緩緩而行。

後來需要坐輪椅,每當Toby和妹妹二人合力將爸爸扶坐到輪椅上,她想起了童年時,傍晚和妹妹站在家門口等爸爸回家玩「韆鞦」。爸爸將孩子拋起、接住,充滿歡聲笑語。那時家中很少玩具,爸爸便是個「遊樂場」,姊妹們可以坐在爸爸肚皮上滑滑梯,坐在大腿上玩「洗頭椅」。「當我力氣漸大的時候,爸爸卻愈來愈無力。」

Toby 小時候與父親合照
Toby 小時候與父親合照

「2009年11月29日。」Toby一直記着這個特別的日子。

那天爸爸在全家喝茶的時候指着Toby問:「這位是誰?」「爸爸我是阿珊啊!」她幾乎帶着哭腔說。

這是爸爸第一次認不得她了。

「小時候爸爸照顧我們,我們長大後,爸爸卻變成一個小朋友,我們給爸爸穿衣服、綁鞋帶、餵他吃飯、為他按摩、kiss他……爸爸真的很可愛。」Toby說,恍若陪伴爸爸重溫了他的童年。爸爸時常會吟起小時候學過的詩,笑起來樣子純淨如孩童。

有時父親洗臉後,家人會給他照鏡子,爸爸會說:「呢個咪我阿爸﹖」見到身邊的人捧腹大笑,他頓時也大笑起來。原來,他仍深深惦記已故父親的樣子。Toby說,父親是家中長子,祖父寵愛他,從未打過他,他亦很愛祖父。

無論活到多少歲,這份愛隨時上心頭。

亂世中保持樂觀

幾年前,Toby和時間競賽,搶在爸爸徹底失憶前給他做了訪問,聽他講年輕時的故事、志向和願望。她記下了爸爸的故事:

父親徐金喜是家中長子,土生土長的元朗人。出生於農民家庭,卻心懷大志。年幼除了牧牛,也要在私塾唸書。他從小就喜歡學習英語,不但有語言天分,還會教導同學拼音。稍為長大一點,祖父把他送進一所教會學校專心唸英語。十七歲時,日軍到港,父親為了繼續學業,隻身離鄉到內地韶關讀中學。國難當前,父親攻讀的華僑第三中學建校不易,因戰亂曾三遷校舍,可想而知,為學的父親在中學時的生活十分艱苦。

後來國民黨移師重慶,父親也於昆明考上傳譯員,在軍隊後方幫忙即時傳譯工作。到1945年太平後,國民黨優待僑生,父親與他的同學一同升讀於廣州的國立中山大學。父親曾說大學是他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候。

二十六歲,父親大學畢業,跟許多天真的香港青年一樣,一心希望貢獻國家,去內地建設祖國,不料內地政治鬥爭不斷,無法回港。文革期間,雖然有教學的工作,但亦被迫下鄉勞改、遭逢批鬥。直到改革開放,1981年終於返回闊別三十年的元朗家鄉,五十多歲的父親方能成家立室、生兒育女。父親被時代耽誤了青春,所以和孩子們年齡差距那麼大。

他回港繼續做中學英文教師。「他教學認真,每次我去書房找他,他不是備課、就是改作業。假期一家出外遊玩時,經過書店,父親都會購買工具書。」家中有大量的辭典,都被爸爸翻破了……「經歷過顛沛流離的亂世,他身上沒有哀愁的氣質,反而是十分珍惜時光。」Toby自豪地說,父親八十多歲還踩單車,退休了依然很喜歡看書、學習,求知若渴,始終有種積極向前的動力。

Toby爸爸最愛查字典,一 看到字典,她就想起爸爸。
Toby爸爸最愛查字典,一 看到字典,她就想起爸爸。
爸爸教她世界上最長的單字,由四十五個字母組成,意為肺塵病的一種。
爸爸教她世界上最長的單字,由四十五個字母組成,意為肺塵病的一種。

真愛的紀錄片

當Toby父親愈來愈無力、漸漸喪失自理能力,長期臥牀,母親每天為他準備特製的飯糊,由餵食到清潔都一手一腳處理,四年多沒有停過,沒有一聲怨言。

母親每天向父親問好,他即使再不能說長句子,仍會努力回應一聲「早晨」。就是這一聲「早晨」,也會令她開心大半天。到了去世前一、兩年,父親的眼睛不是常睜開。偶爾張開一下,家人欣喜若狂,都說他睜開眼睛就如「曇花一現」。

照顧者實屬不易,何況已年過花甲、本身有糖尿病的母親?照顧父親的日子,母親從未允許自己病,但Toby曾看到她在父親牀前勞累到睡着。於是,孩子們輪番問母親:「我們不是沒有經濟能力,為什麼不請人幫忙?」

「我不是因為沒得選所以照顧他,而是因為我願意,所以想好好照顧他……就算他活到一百歲,我也會照顧他……」媽媽的話令Toby深深震撼。

「父母給我們呈現的是一套關於真愛的紀錄片。」Toby明白了,母親是一個小學畢業的農村姑娘,父親是三十年代會說流利英文的大學生,母親一生愛着自己欽佩的人,一起變老,花時間照顧他,不也是一種幸福嗎?

父親晚年成為上帝的孩子,幾個月前,九十五歲的父親返回天家了。而關於父親的一切,Toby憶述時笑着流淚,一切美好,歷歷在目 。

為爸爸寫了一首詩,關於父女的故事。
為爸爸寫了一首詩,關於父女的故事。

Toby年幼時父親督促孩子們好好學英文,多練習對話。爸爸到了老年,父女角色對調了。Toby記錄患有認知障礙症的父親在不同階段的對話:

Chapter 1

Toby:Good morning Ba-ba.

Dad:Good morning.

Toby:I am your daughter , the one that you love the most. What’s your name?

Dad:My name is James Happy Tsui.

Toby:How are you?

Dad:I am very well.

Toby:How old are you?

Dad:I am…18 .

(Laugh out loud)

Chapter 2

Toby:Good morning Ba-ba.

Dad:Morning.

Toby:I am your daughter, the one that you love the most, What’s your name?…What’s your name?

Dad:Xu Jin-Xi.

Toby:How are you?

Dad:I am very well.

Toby:How old are you?

Dad:I am very well.

Chapter 3

Toby:Good morning Ba-ba.

Baba, Good morning.

Dad:Good morning.

Toby:What’s your name?

Dad:What’s your name.

Toby:What’s your name?

Dad:What’s your name.

Toby:How are you?

Dad:How are you.

Toby:How are you???

Dad:I am – ve-ry – we-ll.

Chapter 4

Toby:Ba-ba Good morning.

Ba-Ba Good morning.

Ba-Ba Good morning.

Dad:ah-ah-ah

Toby:How are you?

How are you?

Howwww-arrrrre-youuuuu?

Dad:Ah…

Toby:Ba-Ba, I love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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