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舊村校裏,遇見不一樣的香港故事 村校記憶展:把庶民歷史帶回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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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舊村校裏,遇見不一樣的香港故事 村校記憶展:把庶民歷史帶回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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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村校遍佈新界與離島,大多建於上世紀五十年代初,主要招收郊區、農村或漁民村落的學童。他們除了上課識字,也會在操場的大樹上摘荔枝,跑到田裏去插秧,收塘泥,在廟宇點燈,過着簡樸又多姿多采的孩堤年代。隨着城巿發展和時代變遷,如今僅存的村校寥寥可數。然而,這些村校生活記憶始終留下不少價值,不只緬懷舊日,更是當下每刻的反思。

最近長春社文化古蹟資源中心和藝術團體「香村」合辦《歌山水樹人:村校記憶展》,展出本地五間村校的歷史文物,並邀請藝術家透過創作呈現舊生故事。展覽選址青衣漁民子弟學校舊址,從聖保祿村拾級而上,那些老去的村校故事,不妨由此說起。

昔日青衣漁民子弟生活

早年的鄉村學校並無獨立校舍,多藏於書室、祠堂,或廟宇,依靠鄉紳或宗教團體籌建的學校都比較小型,其時村校無論師資、課室,課程都參差不齊。二戰後,本地適齡學童急增,政府開始支援村校教育,例如以「一元津貼一元」的資助方式,帶動鄉村興建學校,私塾也轉型為公立學校。到了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很多學校的校舍不敷應用,分為上、下午校教學,或者擴建校舍。而青衣漁民子弟學校則於一九六八年開辦,長春社文化古蹟資源中心副執行總監黃競聰指:「昔日青衣很多漁民是從荃灣而來,慢慢於海邊興建漁民村,魚類統營處便按地區的學童人數,統籌開辦漁民子弟學校。」

青衣漁民子弟學校毗鄰青衣漁民村及聖保祿村,建於山崗上。有份參與今次展覽的學校舊生Edmond憶述:「當年漁民生活飄泊,本來在荃灣,當荃灣填海就過來青衣,有時又會去長沙灣,以前的美孚還是海呢。」漁民隨船到處停泊,並無固定地址,Edmond表示從前寫的手冊或紀念冊,都是漁船編號。「以前做小朋友,都不知父母會去哪裏捕魚,便很難穩定上學校,像我的哥哥再大一輩那代,便沒多機會讀書。」六九年,他有機會入讀青衣漁民子弟學校,他記得那年頭,班上大約四十人,都是來自漁民村和避風塘,大多數同學都沒有讀過幼稚園,直接入小學,因此留班重讀是常見的,「我八歲左右就讀一年級,有的同學十幾歲才入學。以前讀書機會真的很難得,而且先生都很有心,知道我們識字不多,也會慢慢教我們。」Edmond憶述昔日村校生活點滴時相當雀躍,相信是他生命中很美好的回憶。「當時一羣小朋友一起讀書生活,關係很親,雖然生活很貧窮,但很多姿多彩,春天就上山,摘果樹,夏天就去游水。那時聖保祿村門口就是海邊,我們常常去游水。」如今身處學校舊址往外看,已經再也看不見那片海。

漁業的衰落,和社區變遷,城巿發展,都對青衣漁民子弟學校的營運有很大打擊。」黃競聰翻查魚類統營處資料,指該校於一九八二年擴建了兩間課室,但到了一九九〇年便殺校。他解釋,八十年代後,鄉村人口外移,加上地區發展因素,收生開始不足,有些鄉村甚至合併幾間村校,成為中心學校,另外也有村校因為「統整使用率低的小學」政策而停辦。「而短短八年間的變化,反映到當時青衣正處發展時期。」從村校舊生口中,得知從前他們都說青衣是「孤島」,隨填海發展,社區逐漸變化,而村校的興衰也印證着時代變遷。

今次談村校記憶,就是想把庶民歷史再次帶回社會層面討論。了解村校發展的重要性,大眾討論如何活化使用公共空間。」黃競聰說。

展覽選址青衣漁民子弟學校舊址,往昔學校對出是一大片海。
展覽選址青衣漁民子弟學校舊址,往昔學校對出是一大片海。

用藝術說每一個人的故事

村校日漸式微,不少校舍停辦後被閒置,過往也有藝術團體用藝術介入,探討如何使用公共空間。「香村」創辦人史嘉茵一直關注本地村校歷史,其中最令她深刻的是村校校歌。她指,每間村校的校歌歌詞都反映到學校的環境和特色,甚至找來不同年代的舊生合唱校歌,「校歌真的很獨特,一首歌可以連繫到幾代人,五十年的歷史。好像用另一個角度,由自己身份去寫屬於自己生活的故事。想到校歌是音樂,便啟發了我們用藝術包裝,把村校舊生的故事帶給社區。」

今次展覽找來多位藝術家創作,例如一個個玻璃容器內,播放着由阮志雄(雄仔叔叔)和劉子斌帶領下,與小學生一起創作的校園詩歌樂曲;謝淑婷以校園的落葉和舊照片,製作成回憶的薄瓷;Stella So繪製《記憶地圖》,重現五間村校的舊生記憶。當中最引人注目的,想必是操場上的大型花牌《海螺轉浪聲響》。作品由花牌師傅蔡榮基與藝術家周俊輝合作,單是把花牌材料搬過樓梯也相當花心思,史嘉茵指:「當年青衣漁民子弟學校開幕禮等慶典都有設置大型花牌,所以藝術家想在這個大家最多回憶的操場上放置花牌。而且當大家轉動海螺,就會聽到海浪聲,彷彿把從前校門的海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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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續說:「今次展覽不是想表達很悲哀的感覺。可能有人認為村校都沒了,還談什麼?我們覺得村校記憶值得傳承,不是要懷緬,而是認識多些,甚至celebrate多點。」她聽到許多舊生分享故事,發現他們對於身處的環境敏感度很高,往往能詳細描述昔日生活狀況,「現在我們可能少了這種觸覺。我們需要這種觸覺,感受周圍的環境發生什麼事。歌山水樹人,現在你身處的環境都有,我們要留意生活細節,這些自然山水可以給我們生命什麼呢?人是否可以自在一點?做了很多村校的研究,這點令我覺得很有意義。而且做記憶故事,令我覺得要尊重每一個人。每一個人的故事都是自己的,當他願意分享,就值得被聆聽。」

在展期間,有不少舊生重訪村校,和同窗聚舊,例如Edmond就在一次導賞中碰見舊同學;也有年輕人前來認識上一代的歷史。黃競聰記得,有個小朋友在展示的校刊上找到爸爸的名字,後來其父得知後,更特地把藏於家中的畢業證書拿過去,「這是意想不到的,而且他的兒子也終於明白為何爸爸如此重視自己是漁民子弟學校讀書畢業。」

「這些記憶,某程度是編寫大歷史。」黃競聰續說:「我們要用舊生記憶和物件,再套入村校的發展歷史,是靠每個人的努力和支持,才能建構大歷史。這些庶民的力量,會慢慢被大時代淹蓋,我們希望在被淹蓋前,讓大眾知道,把歷史的空白填補。」

《歌山水樹人:村校記憶展》

日期:即日起至11月27日

地點:前青衣漁民子弟學校舊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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