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八九年走到現在 親歷出版最豐盛的年代 次文化堂:本地出版變遷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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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八九年走到現在 親歷出版最豐盛的年代 次文化堂:本地出版變遷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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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旺角人流如鯽的西洋菜南街,轉入商廈,排隊靜候升降機,到達樓層後,經過不少年輕人進出的音樂教室和寵物主題餐廳,走廊的盡頭是次文化堂的編輯室。按鈴後,待社長彭志銘甫打開門,室內由書堆組建的壁壘就映入眼簾,通道的闊度只餘一個正常身位,儼如迷宮陣,看到目瞪口呆。

次文化堂成立逾三十年,出版書量以千計。彭志銘憶述:「起初這裏坐滿十多個人,去到現在只剩下三個人。」

最初編輯室坐滿十多人,慢慢被書堆佔據淹沒,現時只餘狹窄通道,他說過希望今年能裝修,笑言是個艱鉅的工程。
最初編輯室坐滿十多人,慢慢被書堆佔據淹沒,現時只餘狹窄通道,他說過希望今年能裝修,笑言是個艱鉅的工程。

定位本土文化

一九八八年,彭志銘離開電影圈,與朋友成立次文化堂,最初出版的倒不是書,而是《次文化雙周刊》,他形容為貪玩,當別的雜誌拍攝俊男美女明星封面,他們首期的封面就找來演員余慕蓮,此事日後他也經常提起。不過一年後, 他們變得無心機再玩。

八九年春夏之交,編輯室內人人只顧扭大收音機,由早到晚聽報道。他們決定做一份八九特刊,回顧歷史,梳理大事脈絡,也記錄本地社會,彭志銘記得有次遊行,全條彌敦道只有他掛着相機,「由早到晚影足十幾筒菲林,行到腳抽筋。結果八月刊就登了好多張相。」自那年起,他們對社會有了想法,當出版社決定轉型出書時,第一時間也想到與社會有關,主力做香港題材或本土文化。

他指,編務工作大同小異,都是集稿、校對,安排設計印刷發行,甚至有時兼任公關工作,開辦記招。「有一類編輯,是想到idea,就去找專家,知道有哪些人熟悉該題材,負責組稿。」他從桌上取過預先準備的一本《香港粵語頂硬上》,他解釋當時社會上很多人討論廣東話是否香港人的母語,是否一種非法定語言的方言,於是,他就編一本香港粵語主題的書,由鄭政恆徵集稿件,找來一眾學者作家供稿,「編輯不是萬能㗎嘛,但認識哪些人是該題目的專家,也是編輯的能力。」當然,說到粵語的話題,彭志銘更是口若懸河,從大時代背景,講到各式俗語、歇後語,一口氣講足十分鐘。

編輯重視人脈

他也試過邀請資深影評人石琪出版影評集,同樣反映編輯的人脈之重要,「石琪寫了幾十年影評,我找他出書,所有收到風的朋友都來幫拖,否則找不到那麼多稿。動用到羅卡幫手,李焯桃主編,余慕雲就是資料王,集晒啲稿。以前沒有互聯網找資料,靠大家一直剪存。如果沒有這班大師,根本做不到書。」說起昔日編書時光,他仍然興致盎然。

房間看似書堆亂疊,但提起某書,他總記得所在的位置。他找來一本尊子的《七情上面》,指着封面大讚:「呢本堅呀!有冇見過?」九三年出版,尊子繪畫一百位政治人物,以硬卡紙印製,每張畫作可沿切線撕開成獨立明信片,彭志銘每揭一頁就指着漫畫人像介紹,「尊子真係勁,勁到冇朋友。我哋玩呢個做法好難,你要(和作者)夾得到囉,對方高興,我們自己都high,好難得的。」翻至封底,此書標示定價一百二十元,他不忘補充:「喂,係三十年前喎!」

歷年和他合作的作者,多不勝數。彭志銘表示,除了事實查核和錯別字,一般來說,對作品採用一字不改的態度,「我們都信任作者。文責自負,嗰樣嘢係你嘅。」他直言,作者才是作品的父母。「你記住,出版社是產房,編輯是接生,過程中幫手,父母永遠都是作者,這是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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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親歷出版最豐盛的年代

次文化堂出版題材涵蓋時政、掌故,廣東話,到流行文化、小說、電影,戲劇。例如七字頭系列的陳慧小說《拾香紀》,二十二年後賣到第十七版。但彭志銘表示,出版社的定位總讓人錯覺是很政治,全因當年的《老懵董笑話》。他強調:「係時政,唔係政治。時政是評論香港政策、官員工作、制度,新聞,是時事。」今年初,他出版時事評論人劉銳紹《萬獸寓言》,由作者創作五十四則動物寓言,編輯找來插畫師合作,「阿高(插畫師)不是根據你的指示照畫,而是自己讀完寓言後再創作,可能和故事有關,也可能比故事多了其他東西,變成兩個人的創作。」

彭志銘也在趕書展新書,一口氣推出四本香港歷史掌故專家吳昊的掌故系列叢書,「他過世前交了很多稿給我。本來是幾個月出一本,今次一次過出,另一個原因也是因為沒有其他書,所以盡量做完手頭上的書。」他坦言,今年找過相熟朋友結集出書,但沒人肯,「大家都避免企出來在浪尖上面,真的反映到那種壓力。」

過往多年,彭志銘總是反覆討論本地出版發行壟斷的問題,如今他更認為,是整個社會的思維都有了局限性。

他形容,自己初做出版的時候是「全香港最好嘅年代,出版最豐盛嘅年代」。他坦言,豐盛來自思想自由,言論及創作自由,那種創意最豐盛。「然後到九七,好驚嘅年代,有觀望嘅年代,冇事又繼續衝刺。爬到千禧年代,大家都定,出版業都有高潮,有網絡和電子書,非常活躍,有了手機,也對資訊知識傳遞有盼望。去到呢兩年,係懸崖式崩塌,大家靜止。」

「幾年前已經想唔做,做到冇晒動力去做。好似今年,主動找作者,作者都話唔好喇。」口裏說不,但每年仍在編書,「好奇怪,話唔做,又會無端端有一兩本書覺得正,出吓出吓又一年。」

「係好冇癮,真係好冇癮。」三十三年出版路上,跌宕起伏,佛學的宗教觀讓他自在,沒有什麼放不下,「終於有一日要你做就做,終於有日要你唔做,咪唔好做。我唔擔心,又唔諗。」

編書推介:

《香港粵語頂硬上》彭志銘、鄭政恆編

當時社會對粵語的討論很大,例如教育上的普教中政策,是否母語,所以編粵語書很重要,也是很快找到一班學者作家,而且寫稿的有四十幾個人,不是A第一個交,就擺第一篇,B交就第二篇,你要識分類,譬如文字學、語音學,社會學等,都是編輯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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