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周文化

會哭的孩子 李祉均(《塑像譜》)聲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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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事R身患癌症,生命不斷倒數,雖然身體日漸衰弱,但是因為信仰關係,她每天開開心心,積極面對。

在她生命最後的幾個月,她把X光片拿出來給我看,整個肺花了,我心知,她的時間已經所餘無幾。我努力維持表面上的平靜,但演技太差,無法過關,反而是她安慰着我。她臨終前想拍影片,留下聲音,告訴愛護她的朋友,她離去了,到了天國,但是回首過去,從事記者和編輯工作,一生精彩,所以她沒有遺憾,記掛的只是,在她離去後,仍然活着的朋友。

她經常對朋友說:「我不重要,因為我很快就會變成『過去式』,重要的是你們,因為你們還有許多日子要走。」

一個人再樂觀,疾病還是能夠把她推倒。有一晚,我走過仍然殘留催淚彈氣味的街道,到她家探訪。她先生熱情地招呼我內進。一向健談開朗的R,無法走出客廳,只能躺在牀上,氣若游絲地交付着關於工作的事。

我跟R和她先生告別,留意到他們約十歲的孩子正對着電視屏幕打遊戲機。她先生馬上會意,平靜地說:「他不知道。」意思是,不是孩子不知道媽媽患上不治之症,而是孩子不懂得處理即將要面對的人間離別。

那是我最後一次見R。她第二天送了去醫院,告別了這世界。我在喪禮上重遇R的孩子。到了火葬時,親人按下運輸帶的按鈕,那天一直沒有哭的孩子,不由得大哭起來。

那一刻,孩子學會了生命的一課。也許,過了一段日子,孩子會明白,他媽媽是一個怎樣的人,會明白,他媽媽曾走過多麼令人感念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