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樂飄飄享自由 聖保羅書院(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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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樂飄飄享自由 聖保羅書院(三之一)

「你還記得⋯⋯?」校友相聚,說得最多的便是這句話。前香港金融管理局總裁及行政會議成員任志剛教授,校舍擴建籌款委員會主席、潮屬社團總會主席陳幼南博士,他們都不是同一屆的畢業生,之後一個到外國升學,一個升讀港大。但好像只因為同樣在學校的合唱團待過,便能有無數的共鳴,更有共同唱起的樂曲。

當歌聲響起,舊生們的表情馬上變得更柔和,彼此默契盡現,原本看不見的情感也好像具現出來,似看得見,也觸摸得到。

我們總是說,回憶自帶濾鏡,因此美好的校園生活往往只出現在回憶裏。當學園生活是現在式時,好像只充斥着讀書、成績與壓力,索然無味。然而這一回的受訪者,他們在受訪問時高歌,談起那天一邊讀書、行山、合唱。歌聲處處,笑聲伴隨。原來校園生活是否美好,缺的未必是回憶的濾鏡,而是音樂的點綴。

當校園的音樂響起,是傳統、是名譽?

由這一期開始,一連三期,有六位校友回到校園,他們或是前高官,或是成功商人,或曾是學校的視障學生。他們用自己的話語和分享,指出學校應有的價值和情味。

時代變得太快,十年前的教育,和十年後斷然不同。就如聖保羅書院的校長源廸恩先生所言,這麼多年來,不管是硬件軟件,俱已不同。昔日的板書被熒幕取代,單向的教授演變為引導式的教授。所有事都在變。那有什麼是不變的呢?學生說是自由之風,源校長說,是價值觀的培育。從第三者的角度看,其實一切都是教育的彈性與情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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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音樂老師 吳東牧師

談起情味,便不得不提他們的合唱團,我們訪問多位活躍於不同領域的舊生,發現近半都曾經是合唱團的成員,他們不是同一屆的學生,卻因為合唱團而彼此熟悉。縱使畢業已久,今日卻仍是Alumni Choir的成員,唱了十數年,大家互相問好,互相愐懷,有時又挖苦幾句,最後一同想到永遠的音樂老師─吳東先生,頓時雙目泛紅。

受到合唱團舊生一致愛戴的吳東牧師,他挺拔的身影,慈愛的笑容,大概會一直留在學生心裏。
受到合唱團舊生一致愛戴的吳東牧師,他挺拔的身影,慈愛的笑容,大概會一直留在學生心裏。

平日在大眾面前總是談笑風生的任總─任志剛,一說到恩師即雙目泛紅,他在預科時轉到聖保羅書院,加入學校的合唱團,認識了音樂老師吳東,形容對方是最正氣,影響他至深。

「我在聖保羅前後只讀了兩年,和之前的學校相比。聖保羅啟發了我。它讓我發現以前的世界多狹隘,寬闊了我的眼光。其中最感謝的便是吳東老師,他肯定了當時迷惑的我,更讓我負責獨唱,說了許多鼓勵的話語;永遠不會端起架子說大道理,教你做人;只要他站在那兒,你便知道他樹立了榜樣─關心他人,又充滿正氣。」

舊生以往參與合唱團排練的照片,其中在第二排左邊的第一位,便是學生時期的任志剛。
舊生以往參與合唱團排練的照片,其中在第二排左邊的第一位,便是學生時期的任志剛。

想起恩師,又看到特地拿出來的舊照片,任總特別感觸,回憶起那段時光,暖意由心底溢出來。當時任總剛轉校,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因為興趣加入了合唱團,從吳東牧師身上,他體會到老師的風骨和關懷;在合唱團這個大家庭裏,他結交了許多志同道合的朋友,明白到互助的重要。

「合唱團總是有不同年級的學生,不論高班低班,我們總是一起唱歌,關係非常要好。除了練團和表演,我們還特別喜歡一起去爬山,在大自然的環境中,我們學懂如何去體貼和包容別人。我們一起等待爬得慢的同學,主動把水遞給同伴,就是這樣一件一件小事,令合唱團更有凝聚力,讓我們精神上有更多的溝通,唱得也更好。」

站着不動的指揮

另一位舊生陳幼南(Ian),今日已是十分著名的成功商人,他和任總非同一屆的同學,但都是合唱團的成員,一起奮戰過,也一同愐懷老師吳東︰「他總是友善的,從不會逼迫我們。許多時大家都想有好表現,但老師的管理卻很溫柔。即使有同學表現不理想,他既不會生氣,又不會趕學生出合唱團,最多只是叫同學唱細聲少少!所以我們每一個人在合唱團也過得十分愉快,學了許多『飲歌』,平日行山時一邊行一邊唱,去到哪,唱到哪。這些日子,今日仍然歷歷在目。」

陳幼南記得,當年他們合唱團的成績斐然,連續七年都是高級英文組的冠軍,更記得他們每一回表演完畢,自己學校的同學都會盡力鼓掌,是最齊心的團隊。有一次吳東牧師帶領他們去表演,結果牧師站在台上,動也不動,那是真正表演的時候,但吳東牧師還是只用表情去引導學生怎樣去唱。

「他想我們明白,我們要用心去理解,用感情去唱!」

「你還記得⋯⋯?」校友相聚,說得最多的便是這句話。前香港金融管理局總裁及行政會議成員任志剛教授,校舍擴建籌款委員會主席、潮屬社團總會主席陳幼南博士,他們都不是同一屆的畢業生,之後一個到外國升學,一個升讀港大。但好像只因為同樣在學校的合唱團待過,便能有無數的共鳴,更有共同唱起的樂曲。
「你還記得⋯⋯?」校友相聚,說得最多的便是這句話。前香港金融管理局總裁及行政會議成員任志剛教授,校舍擴建籌款委員會主席、潮屬社團總會主席陳幼南博士,他們都不是同一屆的畢業生,之後一個到外國升學,一個升讀港大。但好像只因為同樣在學校的合唱團待過,便能有無數的共鳴,更有共同唱起的樂曲。

陳幼南指出,若論演唱技巧,他們當年不一定是最頂尖的。但吳東牧師教會他們用心去唱歌。教他們要了解歌曲,再用情去詮釋。因此他們歌唱時的情感永遠是最豐富的,能感染台下每一位聽眾。為了紀念吳東牧師,也是為了發揚合唱團的精神,他們一班舊生更以紀念吳東牧師為題,於2012年舉辦了一場紀念音樂會,當年Ian有份演出,而任總也坐在觀席上,用吳東牧師最愛的音樂,傾訴愐懷。

對許多人而言,合唱團只是課外活動的一種吧!或是鍍金的選項,是Portfolio的點綴。但當聆聽吳東牧師和舊生的故事,讀到的是協作、用情、互勉,還有永遠的思念,較所有亮麗的加分更具價值。

有了信任,便有了自由

除卻合唱團,任總和Ian談起當年的校園生活,總是提及自由二字。但自由不是放任,不是任由自生自滅,是予以信任、減少干涉、師長守候,讓學生獨立、互助。而這一種學習氛圍,是任志剛來升學前,未曾體驗過的,也改變了他不少。

「記得讀中四那年,曾經因為運動而跌斷了手臂。當時我躺在醫院養傷,不斷問自己,我到底想做什麼?自己的人生要繼續毫無目標?」當時任志剛想了又想,甚至有考慮過中五畢業後便去考警察。「現在回想起來,如果當年真的沒有升學,渾渾噩噩地考警察,那日後的性格和今日一定完全不同,隨時變得好高騖遠。」

抱着對學校的愐懷,陳幼南收藏了許多許多珍貴的回憶。像是左邊的這幅聖保羅書院招生通告,還有右邊這封,由同學代表學校與受惠團體交流的信件。就是心一份驕傲,讓他把這些「古物」收藏至今。
抱着對學校的愐懷,陳幼南收藏了許多許多珍貴的回憶。像是左邊的這幅聖保羅書院招生通告,還有右邊這封,由同學代表學校與受惠團體交流的信件。就是心一份驕傲,讓他把這些「古物」收藏至今。

中五會考後,任總知道聖保羅書院會新增一班預科班,於是便毅然投考,戰戰兢兢地在面試老師面前展現最大的熱誠,他當時的成績不是最頂尖的,但最終仍獲取錄。

「真係好好彩。」任總強調。

任志剛坦言自己入學之初,學習有點追不上進度,於是有時間便向同學請教,又會到同學家玩和溫習。雖然他非原校直升,但由於大家一起學習、唱歌、行山、打橋牌,很快便能融入其中。

「說起來,聖保羅書院其實非不重視成績,但一定不會過分鼓吹。反而是每個學生都自覺自律,且會互助互勉。雖然許多學生都來自不同背景,有來自基層的,有中產的,但大家不會有任何階級觀念。我記得當時有一位同學,家中設了一個小小的實驗室,許多同學都會去他家做小實驗,開讀書會。受這班同學感染,我也慢慢開始思考人生目標,變得更積極。」

任志剛指出,相較學科成績,學校更重視學生能否找到自己的方向,以及價值觀的培育。

因此不論是學校的大小事,還是課外活動,學校都給予學生很大的空間和信任。「以橋牌為例,許多學校根本不會讓撲克牌出現在校園,但學校既然信任學生,而橋牌本身是備受認可的競賽項目,有趣,學生又喜歡,那為何不能在學校玩呢?」今日,打橋牌仍是這所學校的傳統活動。

看台、球場、游泳池,在聖保羅書院中,這些設施都和教學樓緊緊相接,小小的空間進行最大的利用。只是再怎樣計劃,已使用數十年的校舍再也不能發展新的空間了,因此聖保羅書院正在開展重建計劃,希望能改造校園,為學生提供更優質的學習環境。
看台、球場、游泳池,在聖保羅書院中,這些設施都和教學樓緊緊相接,小小的空間進行最大的利用。只是再怎樣計劃,已使用數十年的校舍再也不能發展新的空間了,因此聖保羅書院正在開展重建計劃,希望能改造校園,為學生提供更優質的學習環境。

寫作「自由」,讀作「信任」。這一點陳幼南感同身受︰「當時許多聯校活動,都有學生一手一腳操持,可能會有老師『監督』,但實際上都由學生團體自己進行各項決策。甚至是學生會自己,他們本身的運作經費,都由學生自己籌組的行山活動籌款所得。」這是自由,無疑也是學校的信任,而這種籌組經驗,對同學的成長有很大的影響。這是五十多前便擁有的傳統,卻仍是今天社會「走出課堂」的提倡。

最令陳幼南自豪的,是在1968年他們一班學生發起了聯校科學展覽會,當時有大約十間學校一起參加,聯校科展舉辦至今,到2018已經是第51屆。Ian指出當時香港其實才經歷了六七暴動,社會氣氛仍然緊張,許多學校未必願意在這種時刻去籌組聯校活動。因此他很感謝學校的鼓勵和信任,給予通容,讓聯校科展發展至今。

對呀,唯有信任。才是栽培學生最好的營養液。

給你一個A好嗎?

男校男生,說他們的校園生活只是認真唱歌、認真溫習、認真辦活動,大家會相信嗎?當然還有數之不盡的淘氣事。任總和Ian笑指他們分享時滿是情懷,其實校園生活更多是輕鬆簡單,一班男同學,愛老師也愛作弄他們,愛讀書更愛一起「追女仔」,他們至今仍記得當年和哪一間女校合唱,大概唱了什麼歌也沒有忘記。

任總說︰「和老師的關係太密切了,有時也會和對方開玩笑。記得有一回和同學、老師一起去大浪西灣遠足,我們一起作弄老師,特地錯過了最後的一班回程的船,一夥人要在郊外露宿。當時手提電話未普及,老師的太太因為擔心我們,最後更報警了。其實我們只是和老師感情好,想作弄他。」

Ian也笑指當年他們其實不總是「一本正經」,聽說過有學生把老師的鞋扔出了薄扶林道。不過師生之間輕輕鬆鬆的,感情反而不錯。他們都認為,以前許多老師都有高情商,對付學生都有自己的一套手段,不靠強硬賞罰去對付學生,反而令學生更易接受。

坐在最右邊的便是何羽竣Eugene,相片是他在合唱團section (B2)的夥伴。
坐在最右邊的便是何羽竣Eugene,相片是他在合唱團section (B2)的夥伴。

任總分享︰「我印象最深刻是英文老師John Eynon。有一回要交英文作文,由於當時英文水平還未追得上,於是便抄了一篇作文交上去。那時老師其實很清楚那篇文章不是我寫的,但他仍然再三詢問。見我矢口否認,他便給了我的作文一個A,問我『那你開心嗎?』我頓時無地自容。」

任總形容,這就是聖保羅老師們的教學特色,不強硬,不嚴苛,不會要求學生許多,但學生自然知恥,自發向上。這,大概也是可貴的,教育的彈性。

回首,任總和Ian畢業也數十年了,去年Ian才以Alumni Choir的身份,到潮州表演和籌款,像是昔日校園生活的延展。他們還記得合唱團的吳東牧師,記得《鳳陽花鼓》,唱起了《Glorious Apollo》。Ian笑指自己之前回到祖屋,思緒翻動,唱起的也是聖保羅的校歌。Ian說,他們那一屆畢業生大約有二百多人,五十年過去,今天還能連聯繫上一百三十多人,每年的12月,都有不少人出來同聚。

這些代表什麼呢?代表他們不論在畢業後經歷了什麼,有怎樣的個人成就,心心念念的就是校園。任總說︰「後來我入了港大,但今天還總是唱起聖保羅的校歌,不是港大校歌哦!港大當然是教會我許多東西的學校,但我在聖保羅的生活不一樣,那兩年真的不一樣!」

這份「不一樣」,大概就是學校最重要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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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保羅書院與聖保羅男女中學

說起香港的傳統名校,總會說起「St.Paul家族」,因為香港實在有太多間著名的”St. Paul”,說得太簡化時,隨時相互混淆。而聖保羅書院,坊間不少人稱為St. Paul’s Boys’,原來在歷史中除了這間男校,還真的有 St. Paul’s Girls’,那就是今天聖保羅男女中學(St Paul’s Co-educational College)的前身。

聖保羅書院於1851年創立,在1915年,當時聖保羅書院的校長為史超域牧師,他的妹妹Kathleen Stewart創立了聖保羅女書院。後在抗戰期間,學校停課,直至1945年抗戰勝利後,聖公會把聖保羅書院和聖保羅女書院合併成聖保羅中學。合併期間,有不少校友希望能取消合併,爭取復學,其時的前任校長史超域牧師亦有支持。

最後在1950年,聖保羅書院在港島般含道69號復校,有大約二百名師生由聖保羅中學轉回聖保羅書院,亦有部分師生留在聖保羅中學。聖保羅中學及後繼續維持男女同校的制度,更名為聖保羅男女中學。

今日的合唱團 今日的在校生

據任志剛和陳幼南兩位學友分享,他們曾經歷的合唱團是那樣的溫柔,學校是趣味的,也是自由的。惟五十年過去,今日的聖保羅還是如此嗎?現在的在校生何羽竣Eugene告訴我們,許多事大概改變了,但他們依然團結,學校自由依然。

羽竣由附小升上聖保羅書院,當時便已加入了合唱團。他指不同年級的學生感情也不錯,每年會有三日兩夜的Choir Camp,助同學增進感情。羽竣笑指他們課餘時同級的合唱團成員也經常有聚會,只是不是行山而已。

「但仍然十分開心啊!一班人一齊逛街,突然有人一邊逛一邊唱,全都是開心的回憶。」對於校園生活,羽竣會把學校形容為「像屋企一樣」,因為學校的管理令自己感覺很自在,不會受到束縛,因此從來不會有不想上學的情緒,直言只要不犯校規,學校許多時都讓學生放手一試。看來自由與信任,的確是學校多年不變的特質。

常說物在人非,但在舊生和羽竣口中,卻都提及了相同的人。那便是由十幾歲開始便為學校服務的校工富哥,由於服務年期長,他在學校地位超然,備受愛戴,有時更被學生愛稱為「副校長」。現在富哥快要退休了,使用多年的校舍也將要重建,當斗轉星移,不變的是什麼呢?希望重情歌聲繼續唱,自由之風還是會再吹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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